驿前对岸茶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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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景
　　灵山江奔涌南来，巨龙般的竹排木排呼啸而下。货船载着南纸、茶叶随清流蜿蜒，偶见客船悠悠，可闻笑语盈盈。抵达驿前码头或茶圩码头，灵山江遂与衢江合流，滚滚东去。
　　两条黄金水道汇合处，必然形成商贸重镇。茶圩与驿前，就是繁盛于明清时期的商埠闹市。茶圩位于衢江北岸，驿前处于南岸，一江之隔。宋宣和间始创浮桥，其后屡经兴废。清光绪十四年七月初二，龙游知县高英在众多绅董的簇拥下，主持平政浮桥驾船铺板仪式。“驿前之对岸茶圩，乃北乡入金华之兰溪、严州之寿昌、各邑赴处州温州大路，熙来攘往络绎于途。”于是，茶圩与驿前两个商埠又连成了一个既各自独立又相互联系的商贸中心。驿前主要承接并转运灵山江运出的山货，茶圩主要集运粮食。江边桅杆林立商船云集，码头上堆积着如山的木材、稻米、竹纸等，搬运工忙着起运货物。驿前有7个码头，包括官码头、渡船码头、中码头、老渡船码头、后街大码头、后溪小码头、灵港码头等。商家众多，规模最大的是张鼎盛木行。另有铁行3家、过塘行（运输业）4家、旅馆4家、黄包车行2家，茶馆酒肆更多。张鼎盛木行的主人叫张芬，驿前人都称呼他为张老颂。张芬为龙游首富，商铺数十家，购置良田2000多亩。附带说一段小插曲，20世纪70年代，浙江省博物馆专门派人到龙游以收购废铜烂铁为名，收购一件文物。时间过去一个多月，毫无动静。正准备打道回府，这一天，来了一个小孩，拿来一件说不出名称的物件，怯怯地问，要不要？这东西原是他家东扔西抛的无用物，小孩心想能换几颗糖吃就笑歪嘴了。收购的专门人员见此物件，不露声色，问小孩家住哪里，父母姓名，随后叫小孩带路到他家。来到驿前，见到主人，看过房屋，又问起祖先家业。最后通知说这件东西由国家收购了，500元人民币作为奖励。主人可真是差点要下跪谢恩了，500元，那可是工人一年的工资呀。你道这是件什么稀罕物？羚羊犀角杯。贫下中农家哪有这宝物？原来这房子原是张芬家的，土改时分给他两间。这原是张芬的收藏品。张芬有四个儿子，村里老人见过“三少爷”张伯伟，“四少爷”早年旅居加拿大。民国时期余绍宋回乡避居时，曾应张伯伟之邀到驿前一游。“官驿者，旧名亭埠驿，郭北五里一巨镇也。龙邑为入闽要道，八省通衢，居民市肆尤麇聚于是镇，稠密喧阗罕有其匹，贵官星使络绎于道。”清龙游知县高英在《重修官驿前堤岸碑记》中作如是介绍。说是巨镇并不夸张，宗教场所就有观音殿、天妃宫、关帝庙、周王殿、财神庙等。江边常年停泊着四只高泊船，红灯笼挂在桅杆上。每天傍晚，官绅富商络绎坐着黄包车来，上船品茶听曲，消受着令人迷醉的风雅情调。
　　茶圩初名盐仓，因盐商储盐仓库所在得名。后因茶叶在此集散，清咸丰元年（1851）改称茶圩。店面100多家，其中以汪怡泰米行外销贸易规模最大，每年运往杭州、上海等地的大米达百万斤。此外有木行、盐店、磨坊、染坊、酱油坊、绸布店、南北货店、药店、烟店、酒店、豆腐店等。街面沿江边一字形单向排列，店面在茶圩，仓库———当时人称藏房则在茶圩里。曾经繁华一时的茶圩镇经受过太平军的空前洗劫，从此元气大伤。经过慢慢调理，渐渐恢复了些许活力，1942年又遭到侵华日军的掠夺与焚烧。经此一难，茶圩镇完全被摧毁了。残存的一些房屋又遭1955年特大洪水的冲刷，从此不留半点痕迹。茶圩的商人们或许根本不敢奢望，他们的后代中竟然涌现出两位杰出的人才。一位是王海珊的儿子王学珍，另一位是酱坊业主汪高俊的儿子汪燮卿。王学珍，曾任北京大学党委书记，中共中央候补委员。汪燮卿，有机化工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这或许是对龙游商帮最大的精神安慰。
　　岁月蹉跎，世事沧桑。如今随着龙游正在形成生态型文化旅游城市，越来越多的游客涌入龙游。如果茶圩古镇依旧存在，如果驿前依旧保留着古色古香，那该是怎样一番景象？或许正是穿越版的一幅清明上河图！